第41章

  “我同桌的?”
  展巍补充:“就小时,是叫时子骞是不是?”
  展新月迟疑地点了一下头,逄云做了谢宛之的份她还能理解,爸妈一直知道她俩玩得好,但为什么还有时子骞的?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的惊讶太明显,逄云疑惑道:“怎么了,你俩现在没坐同桌了吗?”
  “没,还是同桌。”展新月说,“妈妈你可真是贴心,连我同桌的份都准备了。”
  逄云笑了,“上半年春游的时候不就做了你们三个人的嘛,还是你让我给你们做的。”
  “哦……”还有这回事,展新月完全没印象。她摸了一下鼻子,心虚地往外踱,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忘了跟你讲了,谢宛之感冒回家了还没返校,这次的秋游不参加。”
  “没事儿,做都做了,那你就把她的份拿给别人吃吧。”
  展巍在一旁问她:“对了,刚刚回来路上都忘了问你了,这次没人让你帮忙带零食吗?这会楼下便利店还开着,要买的话我们现在过去。”
  这事儿展新月倒是有点印象,作为班上唯一一个走读生,免不了总要有人拜托她帮忙从校外带些东西。她印象里什么春秋游、运动会前都帮人带过零食。
  不过这种时候一般都是谢宛之先来缠着她,其他同学也顺势跟着拜托她。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因为谢宛之不在没人先开这个口,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找她。
  展新月摇摇头:“没人说。”
  “你这些同学怎么还客气上了,不过没事,饼干我烤了很多,够分了。”逄云说。
  在展新月的一再坚持下,她总算是放弃了还要给她做三明治的想法,只是在出门前叮嘱她:“饭团要记得早点分出去吃掉,放久了就不好了。”
  展新月应下。
  这次秋游的目的地安排在郊区植物园,天色刚亮,十几辆小车已经整整齐齐地在校园里停好了。
  展新月到的不算早,等她找到十班的车,还未上车,就听见蒸腾的吵闹声出车里溢出来。
  她上了车,大家几乎都到齐了。她站在最前面朝着满满当当的车厢望了望,有些犯难。
  大家都有自己固定的搭子,尤其是这种外出的时候,早就提前结好了对。今天谢宛之不在,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哪。
  一转头,她看见时子骞独自在最前面的位置靠窗坐着,正侧头看着窗外。
  她摸了摸书包,想起了那盒逄云特意做的饭团,略一迟疑,在他身侧坐下了。
  时子骞感觉到动静看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相触,展新月朝他点了点头,他也点了点头。
  人很快便到齐了,随着校车驶出校园,大家都更兴奋了,整个车厢都热热闹闹的,只有她俩这片静着。
  她已经习惯了两人同座,但在车上时又和在教室里格外不同。
  校车不大,座位略显狭小,两个人坐在一起时肩膀几乎要挨到一起。她将手放在扶手上,校服的袖子便摩挲着时子骞的衣袖。
  她注意到时子骞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便默默缩回手放在腿上。
  时子骞看了她的手一眼,重新把视线投向窗外。
  代云作为班长,今天承担起了给大家拍照的职责,从上车开始拿着相机抓拍个不停。她的镜头对过来时,展新月笑了笑,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笑得很漂亮嘛。”代云将相机屏幕伸过来给她看。
  镜头中的她一身校服,长发垂在胸前,脸上笑容明净,正是她最怀念的青春的样子。
  展新月弯了眼睛,对代云说了声谢谢,心情不禁跟着明朗几分。
  代云又一排排对着后面的位置拍过去,忽然看见几个人将车窗拉开一截,手搭在窗沿上吹风,连忙劝阻:“不要把手伸出窗外,很危险的。”
  对方不怎么买账:“我就只伸出去了一点点,怕什么,况且这会路上也没什么车。”
  “你们小时候没有听说过那个故事吗?以前有一辆公交车,后排有个小孩把头探出窗外,一直没有人管他。后来到站后司机发现他一直没下车,走过去一看,发现他的头已经不见了,只剩身子了!”
  后排立刻传来一阵尖叫:“班长!为什么突然讲这种鬼故事!”
  代云认真解释:“不是鬼故事,这是真实发生的,我爸跟我讲的。”
  大家一齐笑起来,“班长,你怎么这也信,这怕是你爸自己编来吓你的吧。”但好歹是一个个将手收回来了。
  展新月在心里暗暗震惊,其实这个故事她也听过来着,这么多年从来没怀疑过真实性……
  车里吵了好一阵子,又恰逢老周上午有事要晚点才能过来,这会儿没来跟车,大家愈发放肆,后排不少人围在一起打起了扑克,时不时就爆发出一阵哄笑,起初听着还挺热闹,但时间久了实在是吵得她头有点痛。
  展新月从包里翻出mp3,取出耳机想听会儿歌。
  捏着耳机准备带上前,她的视线滑向一边的时子骞,稍微顿了顿。
  两个人同座,一方戴着耳机无疑是不太礼貌的举动,似乎会显现出想要将自己隔绝在对方之外的强烈意愿。
  她想了想,摊开手掌露出一只耳机,礼貌地侧头问了句:“要一起听吗?”
  出乎意料的是,时子骞竟然轻声应了声“好”,然后伸手接过了那只耳机,戴好。
  展新月多看了他几眼,摁下播放键,而后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耳机里的音乐静静流淌着,虽然音质并不怎么好。
  这个mp3还是昨晚她从枕头下面翻出来,歌都是少年的她下的,是她高中时期最喜欢的,此时听着久远又熟悉。
  植物园距离不近,要开近两个小时。车开了一会以后,车里的吵闹声渐渐弱下去,不少人都睡着了。
  许是被氤氲的睡意传染,展新月听着歌,不知不觉中眼睛也开始睁不开了。校车椅背太直,她头抵在前排坚硬的隔板,无意识地换了几个姿势,最后才终于找到一个稍微舒服的位置睡过去了。
  被一个小颠簸晃醒时,车里静悄悄的,一点说话时都没有,后座还传来微微的鼾声。
  她的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下来,落在时子骞的校服上。她伸手拾起,视线顺着他的校服移上去,目光顿了顿。
  校车显然已经到了郊区,正行驶在一条宽阔平坦的大道上,两侧是繁密的道旁树。这会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枝闪烁着。
  光影里,时子骞就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离她很近,安静的车厢里她几乎可以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
  他的头微微仰着,鼻梁高挺,侧下颌线绷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脸的轮廓被阳光镀了一层柔和的金。
  展新月还处于半睡半醒中,虚着眼睛看了他一会,收回目光,见他的一只手正扶在她面前的隔板上。
  时子骞的手和他的人一样长得很好看,指节修长,骨节分明,像双弹钢琴的手。只是此时他手背上一片红色压痕,因他冷白的肤色越发清晰到突兀。
  她困惑地盯着那片红痕看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了:怪不得她在梦里感觉抵着前排的额头没有那么硬了,原来是……不小心压着别人手了。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睡着了多久,只知道时子骞的手背红印极深,显然已经被她压了很久。
  这天展新月很久都没想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也许是刚睡醒脑子还很迟钝,也许是因为车厢里太安静给她一种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醒着的错觉,也许是那一刻她因为心虚,想要第一时间销毁罪证。当然,也有可能因为那一刻,他玉刻似的手因为那片旖旎的红色漂亮得有点晃她的眼……
  总之,她盯着那片突兀的红痕,下意识地又伸出手,在他手背上揉了两下,像是想把那片红搓掉。
  红痕并没有因为她的动作散去分毫,她在感受到指尖皮肤的温度时整个人猛地彻底转醒,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而后被烫了一样地收回手,坐正了。
  自己在干什么?
  停顿两秒,展新月做贼似的朝着过道另一侧瞥了一眼。
  那侧的两个人头挨着头睡得歪七扭八,再往后的人也是。确认没人注意到这边的一幕,她终于暗松了口气。
  幸好大家都还睡着,还有时子骞也……她偏过头去,突然发现时子骞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正定定地看着她。
  她吓的一顿,盯着他说不出来话,只能感觉到热意一下子涌到脸上,整张脸都发起烫来。
  被她这么直愣愣地盯着,时子骞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半天还是没说出话。他将搭在她面前的那只手收回去,忽然又垂下眼,将眼睛闭上了。
  第35章
  见他重新闭上眼睛,展新月脑袋里轻薄非礼性骚扰之类的词冒了一大堆,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已经离谱到堪称诡异了,于是硬着头皮小声解释:“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看我好像把你的手压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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