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是因为花烬吗?”虽然他也没有很在意,但她与花烬,的确是过分亲昵了,是因为他们二人互通心意,所以才要远离他,是吗?
  冉青禾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这与花烬有什么关系,但话到嘴边,又忍了下去。
  “楼师兄与其关心一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先珍重自身为好。”
  她察觉到小臂处损伤的经脉在逐渐愈合,于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道:
  “下面的这只怨灵,说不定只是利用你父亲的名字诱骗你靠近而已,它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你想从它身上得到你父亲的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楼听澜立刻否认道:“它没有。只是它吞噬怨灵太多,怨念混杂在一起,所以才会一直失控。”
  他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我会找到让它恢复清醒的方法。”
  冉青禾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让怨灵恢复清醒,唯一的方法便是消减它的怨气,而她是天生灵体,恰巧又可以吸收怨气,这一点,楼听澜不会不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找她。
  她缓了缓语气道:“楼听澜,我可以……”将那怨灵的怨气吸收。
  可后续的话却被楼听澜打断了:“此事与你无关。”
  “冉师妹。”
  第54章
  冉青禾忽地心口堵了一块,即便她知道楼听澜是不想让她掺合进这桩麻烦事里,可骤然听到这个称呼,她还是心空了一瞬。
  她强压下情绪,试图以更理性的语气建议道:“可你之前进入这塔狱便已经试了很多种方法了,可通通都行不通,不是吗?”
  她并非是那么无私,只是楼听澜替她疗伤,她只是做些什么来还他的情罢了。
  她嘴角扯起一抹淡笑道:“你大概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你若是不好意思,就当是你为我疗伤的谢礼好了。”
  楼听澜抿了抿唇,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怒意,可他还是尽力以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冉青禾,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一个容器吗?无论是灵气怨气都盛得如此随意?”
  “更何况,我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还是说,你有了中意的人,才要同别人划分的如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冉青禾见他这反应,如何能不明白,他口中所谓的“中意的人”指的就是花烬,而这个“别人”自然指的就是他自己。
  她气极反笑,也不愿同他辩解,只阴阳怪气地道,“是我多虑了,楼师兄怎么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呢?就算是有,也轮不到我来插手,对吗?”
  她愤愤想到,真是狗咬吕洞宾!好心当作驴肝肺!她才不要管他什么怨灵不怨灵的。
  “告辞。”她甩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塔狱。
  可楼听澜却是想到,她并没有否认他所说的什么中意的人,所以,她当真是喜欢花烬,才会与他刻意保持距离。
  也许是方才疗伤时灵力消耗过大,他竟觉得灵台处有种烈火灼烧的感觉。
  待他循着塔内回廊出塔之时,却蓦然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楼关。
  她似乎在塔狱之外等了许久,见他出塔,转身微笑道:“听澜,你夜深来此地,怎么?是因夜巡吗?”
  她提前替他已然想好了理由,“今夜刚巧众位长老在议事堂议事,你叔父撞见你匆匆来此,还未来得及相问。”
  此番话正是在告诫他之后该如何应对楼弈的盘问。
  他来时行色匆匆,并未注意身侧情况,不想却又正巧被楼弈撞见。
  他颔首应道:“多谢二长老。”
  顿了片刻,他又犹豫一番才道:“二长老不过问听澜为何深夜入塔吗?”
  楼关上前一步,将他肩头凌乱的头发往后捋了捋,如一个沉稳持重的长辈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诱道:“有时候真相不必过分探究,探究过头,也未必是件好事,你说对吗?”
  她的这句话,似有若无地暗示着什么。
  楼听澜只微微点了点头,并未答应。楼关也言尽于此,并不打算过多的干涉。她转而换了一个话题道:
  “明日书院有青霄剑法的实战课,按照一贯的传统,本该由你外公授课,”她颇为无奈道:“你也知道你外公的性子,他向来是随心所欲惯了,我们的拜贴他虽收了,却未必会来。”
  “所以,明日若是他不来,剑法课不知可否暂时由你顶上?”
  界内青霄剑法称第一,而千钟又是青霄剑法第一人,楼听澜幼时在青霄得他悉心教导,可以说是将青霄剑法的精髓学了个十成十,由他来暂为代课,最合适不过。
  但他并未立即答应,他直觉觉得,他今夜将话说得过分重了,冉青禾未必想再看见他。
  但倏地,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剑法课上,或许他应该规劝一番。
  *
  翌日,演武场上,晨曦微露。
  众位弟子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台上,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据说原本应由青霄掌门千钟亲自授课,但此刻站在台上的却是一道挺拔清冷的身影,楼听澜。
  他今日穿着一袭白色窄袖的练功服,更衬得身形修长,玉冠束发,眉眼比往日更添几分疏离与冷峻。千钟掌门结果不出所料地再次放了鸽子,所以暂由楼听澜代课。
  他目光淡淡地扫过台下,在触及到某个角落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冉青禾站在最后面,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昨夜塔狱中的争执从未发生。
  而在她身旁,站着的正是眉眼含笑的花烬。
  “青霄剑法,重意不重形,重心不重招,讲求的是引天地灵气化为剑气而非依靠外力强控。”
  楼听澜的声音沉沉,清晰地传入每位弟子的耳中。他一边讲解剑诀要点,一边演示基础招式,动作行云流水,灵气随之流转。
  即使冉青禾仍心有气闷,但却不得不承认,论剑术,她的确远逊于他。
  演示完毕,便是分组对练。
  楼听澜缓缓道:“在场共五位弟子,所以有一位弟子需得与我对练。”
  明瑜拔剑朗声道:“那我和你对练,我们师兄弟多年不交手,我着实有点心痒了。”
  然而楼听澜却道:“你我都熟习青霄剑法,自然应当分开对练,我与花师弟,你与水师妹,冉……师妹与扶师弟。”
  明瑜看了看冉青禾,忽地一脸了然于胸的样子,他就说,楼听澜旁的不教,却偏偏耍了一通青霄剑法中姿势最利落、动作最干脆的一式,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楼听澜为何要选花烬,不应当是选冉青禾?
  花烬目光微闪,笑容稍敛:“楼师兄,请指教。”
  楼听澜上前一步,拿起旁边兵器架上的另一柄木剑,对花烬道:“你来攻我。”
  话音未落,花烬的剑已如灵蛇出洞,剑尖震颤,剑招看似轻飘飘,实则处处引导控制。
  楼听澜不紧不慢地出剑抵挡:“花师弟的御控之术,确实精妙,能无形中引导对手,占据先机。”
  花烬微微勾唇:“师兄过奖,雕虫小技,不及师兄剑法万一。”
  楼听澜的剑势却陡然加快,或点,或刺,或抹,或挑,每一剑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花烬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处。
  几个回合下来,花烬便觉周身滞涩,原本收放自如的掌控感被彻底打乱,他的节奏完全被带入了楼听澜的节奏之中,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随着一声木剑轻拍皮肉的声响落下,楼听澜的剑尖已然轻轻点在了花烬的手腕上。若这是真剑,花烬的手腕已然废了。
  楼听澜收剑,看着面色微变的花烬,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敲打在对方心上:“花师弟许是从小修习御兽,所以格外精通剑法控制之术。”
  “但控制之力,可用,却不可恃。过度掌控,虽然限制了对手,却也束缚了自身。剑势失了灵动变化,一旦遇到无法掌控之时,便会瞬间陷入被动。”
  花烬握着剑的手紧了紧,脸上惯有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勉强道:“多谢师兄指点。”
  而楼听澜眼角的余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冉青禾的方向,声音更冷了几分,“过度的掌控,也会令身边之人感到窒息。与人相交,贵在真心,而非掌控,有时候控制欲太强不是一件好事。”
  楼听澜以为是花烬限制冉青禾与他人的来往,才会如此规劝,可这话落到花烬身上,他却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一道洪亮不羁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演武场上微妙的气氛。
  “不错,云崖书院这批收了些好苗子。”
  一个鹤发老者,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了演武场的边缘。他身形并不如何魁梧,却给人一种渊渟岳峙之感。
  此人正是千钟。
  楼听澜快步上前执礼道:“见过千掌门。”众位弟子也一齐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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