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阿旺的眼底一片血红,他俯身跪在许嘉清面前,紧紧抱住了他。可就算这样,阿旺的背影也能死死遮住许嘉清,阿旺不停说:“你跟我走吧,许嘉清你跟我走吧。”
  许嘉清没有回答,阿旺哭够了,又胡乱去吻许嘉清的脸,蹭得他一脸泪水。和阿旺对比起来,许嘉清显得太冷静了,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阿旺找到了许嘉清的唇,深深吻着。直到唇被/口允/的发红,许嘉清才猛的用力推开阿旺,用袖子去擦脸上和唇上的水。
  阿旺看着他,小狗似的跪在地上。想抓许嘉清另一只手,看见上面缠满绷带又不敢抓了,改成去拉他的袖。垂着泪道:“许嘉清,你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达那,离开西藏。我们换个地方,我会养你的。”
  许嘉清的手还在脸上,听到这话不由笑道:“养我,你要怎么养我?你是转世灵童在达那受人供养,离开了这里你什么都不是。”
  阿旺抓着许嘉清衣袖问:“那难道你要在这呆一辈子吗?我是为了你好,我是下一任仁波切,”
  “你会继承他的一切,也包括我。”阿旺话还没说完,许嘉清就接上了他的话。许嘉清好似觉得这话有些好笑,扬唇道:“那你可能注定要失望了,我活不过江曲,也活不过你。你找我之前可能得先把我从土里挖出来,可是你们藏族天葬,江曲说不定也会把我天葬,你能找到我的尸骨吗?”
  话刚说一半,阿旺就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许嘉清诡异的有一种欺负孩子的罪恶感,扭过头去不看他。可此时旁边传来脚步声响,许嘉清连忙推开阿旺。
  侍官抱着被子看着他们,许嘉清想解释什么。可侍官缓缓走向前,把衣裳还给了阿旺,改成用被子裹住他。
  许嘉清第一次和她离得这么近,他在侍官身上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可还没来得及细想,阿旺就站起身想解决她。
  许嘉清连忙把侍官推开,扶着墙站起道:“你要干什么?”
  阿旺说:“她不能活着。”
  “但她也不能死。”
  “死了比活着好。”
  “她死了我该怎么办?”
  阿旺又不说话了,许嘉清招手唤侍官过来扶着他,小声说:“我们回去吧。”
  结果听到这话阿旺更加激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许嘉清面前:“你还要回去?”
  许嘉清不理他,依旧裹着被子等侍官过来。阿旺刚想去抓许嘉胳膊,侍官就挡住了许嘉清,冷声道:“请您慎行。”
  这是江曲身边的人,阿旺忌惮她。侍官扶着许嘉清的手,越过阿旺往回走。
  走着走着许嘉清又有些恍惚,路过小湖,许嘉清想到阿旺,莫名想去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可刚往前走了两步,侍官就不动了。
  许嘉清有些疑惑,可侍官比他更先开口。
  第90章 恶心
  侍官握着许嘉清的手, 看他垂眸侧首。远处群山巍峨屹立,因为初秋,带去了山头最后那点绿。远处湖面因为雨点荡出层层波澜, 发出滴答声。
  空气里全是泥巴气,没有带伞,许嘉清乌黑的头发柔顺的贴着脖颈。他裹着被子,雨水顺着刘海滑至眼睫, 又顺着面颊落至衣服里。他的眼底红红的, 好似刚刚哭泣。
  这位侍官在神宫伺候过无数主子,按道理早已不应偏心,可他实在太漂亮了。漂亮的可怜, 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怜惜这个不属于达那的孩子。
  侍官问他:“你不怕我会告诉仁波切吗?”
  许嘉清笑了笑, 因为神龛的映衬,把他的脸罩上了几分暗影。他撑着侍官反问:“你会告诉他吗?”
  侍官没有回话,许嘉清瘸着腿,想去摘她头上落花。侍官警觉的拉住了他的手,兀的往后退了两步。
  许嘉清的笑容停滞在脸上, 他收回手, 想拢一拢被子。可一不小心拢错了地方, 被子滑落在地上。他探着受伤的手努力去够,侍官又连忙帮他捡起。
  许嘉清低垂着眉眼问她:“我很没用吧。”
  因为寒气与潮湿的天气,许嘉清的脸和鼻子冻得通红。浑身湿漉漉,纤长的睫毛不停抖动。天变暗了,侍官勉强笑道:“为什么这样说?”
  许嘉清抬起眼眸,看着她说:“每个伺候过我的人都不见了,我问过江曲和你们, 可你们每个人都不说。”
  许嘉清从她手里拿过被子,挎在臂弯上扭头:“我不是傻子,你们不说,我也能猜到结果。你说假如没有我,他们是不是依旧会好好的?”
  侍官的目光随许嘉清而动,见他扭头要走,侍官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这不是你的错。”
  侍官从袖子里扯出帕子,追上许嘉清的脚步,替他擦去脸上水珠。女性侍官比男性侍官多了一层纱罩在脸上,她的脸在面纱下朦胧不清,许嘉清却能看见她带着水色的眼睛:“这不是你的错,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他不该把你带到这里。”
  离得有些太近,侍官用帕子擦干许嘉清的脸,垂了垂头,又要扶他回去。
  许嘉清再次闻到了让他熟悉的香气,他想问侍官,却始终找不到机会开口。
  外面寒气太重,侍官刚把他带回去,又连忙端着热水为他擦脸擦手。许嘉清躺在床上,热毛巾氤氲着雾,暖烘烘的被子让他忍不住想睡觉。
  侍官把他的手塞进被子,刚想轻手轻脚离开,就兀的见到江曲在身后。
  仁波切的脸色难得带着温柔,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小声的发出嘘声。侍官躬着身子,看着仁波切坐在床边,一下一下抚着师母的头。
  可自从江曲到来以后,许嘉清就皱起了眉头。江曲想伸手熨平,许嘉清却止不住往后躲。仁波切的脸在阴影里晦暗不清,他收回手看着侍官说:“清清今天怎么样,他去哪里走动了?”
  侍官还未来得及回答,许嘉清就又被噩梦魇醒了。他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闭眼抱着头,止不住抖动。
  江曲挥了挥手,侍官就抱着水盆快步走了。
  许嘉清死死盯着江曲,江曲刚想把他抱进怀里,就被许嘉清伸手拍开。苍白的手背迅速红肿一片,许嘉清这时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江曲的表情很少,但相处久了,许嘉清也能摸到一些规律。比如此时的江曲,很不高兴。
  他伸着手,强硬抓住了许嘉清的衣领,把他拖进自己怀里。许嘉清把自己的手覆在江曲的手上面,努力想要掰开,却怎么也掰不动。
  江曲看了他半晌,许嘉清的脸实在白得可怕。江曲用力碾着许嘉清的唇,许嘉清不敢动。直到发白的唇终于变得殷红,江曲这才满意的松开了手,笑着说:“清清刚刚梦到了什么?”
  许嘉清不敢说,也不敢走。江曲往前凑了凑,澄黄的眼睛死死盯着许嘉清。可还没来得及动作,许嘉清兀的闻到了江曲身上的香火味。捂住嘴,支着身子就要扶着床栏吐。可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吐出来。许嘉清的脑袋有些晕,缓了好一会,才勉强看清江曲难看的脸色。
  许嘉清想解释些什么,可江曲就已经抓着许嘉清的头发让他抬头。冷笑道:“许嘉清,我就这么让你恶心?”
  许嘉清只觉脊背发凉,拼命摇头想说没有。江曲拖着他的头发,把许嘉清拖下床。桌上摆着一个银色电脑,江曲说:“本来是怕你呆着无聊,带来给你解闷的,如今看来,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江曲让许嘉清伏身趴在桌子上,屏幕黑漆漆的,许嘉清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脸。江曲在他耳边说:“清清,你还记得诺桑吗?”
  那时的记忆早已恍如隔世,许嘉清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江曲曾经在院子里给这个人打电话查他。
  电脑在开机,江曲压着许嘉清的脑袋,单手抽了根烟点上。火光忽闪,江曲夹着烟喂了许嘉清两口。
  许嘉清是会抽烟的,可这烟的味道太浓,他被呛得直咳。电脑终于开机了,江曲抚着他的脸说:“诺桑给过我一些好东西,清清你想看看吗?”
  打开网盘,许嘉清看清了上面的东西,马上挣扎着要跑。江曲没想到许嘉清的腿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动,被推得撞到床柱上。
  许嘉清一瘸一拐就要往窗户那跑,连跑好几步才想起来窗户被封了。江曲靠在床边,冷脸看着他。许嘉清迅速转身朝门口奔去。可缠满绷带的手刚摸到把手,就又被江曲抓着后领往回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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