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浸潮声[京圈] 第29节

  顾鸢抬起头,透过荡漾的火光,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他的打火机漂亮,纯金亮面外壳,一体成型的高级感,没有logo,是定制,形状比zippo那款更沉稳大气。
  打出的火苗也漂亮,用来许愿一点不寒碜。甚至会让人觉得,这愿望是不是太贵了点。
  薛嬗没这么多敏感心思,激动拍手:“就用这个!快快快,再磨蹭要过零点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薛嬗为她唱歌,祁景之举着打火机,更灼热的不知是火苗,还是他肆无忌惮从黑夜里窥探的目光。
  顾鸢没看见,她闭上眼许了三个愿望。
  父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好朋友们一切顺利。
  最后,早日买房。
  睁眼时,远处零点的钟声传来。
  “呼,差点来不及。”薛嬗拍了拍胸脯,跑到墙边去开灯。
  祁景之把打火机搁在茶几上,撕开透明包装袋,把刀递给顾鸢。
  顾鸢把皇冠拿下来,小心翼翼地切下第一刀。
  薛嬗用手机记录下她
  切蛋糕的样子,同时入框的,还有对面男人凝视她的眼神。
  吃蛋糕的时候,薛嬗反复看视频回味,时不时意味深长地瞄一眼祁景之。顾鸢凑过来,薛嬗假装神秘地捂住:“等我剪辑好再发给你,现在看就不惊喜了。”
  顾鸢对照片视频之类的其实不太感兴趣,也就作罢。
  不到一点,顾鸢送两人离开。
  薛嬗换好鞋走出门,问祁景之:“你不留下来?”
  “没资格。”男人无所谓地笑笑,也跟她一道出门。
  顾鸢困了,打着哈欠准备去洗澡时,突然瞥见收拾干净的茶几上孤零零摆着那只打火机。
  拿到手里掂了掂,略沉。应该不是k金,是特殊工艺的足金,价值无法估量。
  一边腹诽某人丢三落四,一边发信息:【你打火机落了。】
  祁景之:【留着吧。】
  【是你的愿望。】
  *
  电梯下行,薛嬗第五次收回目光前,被祁景之逮个正着:“有话说?”
  薛嬗靠着电梯壁,略一沉吟:“有,但不太好听。”
  男人勾了勾唇,不在意:“说吧。”
  “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就直说了。”薛嬗仰头看着他,眼神认真,“南惜当初和池昭明分手,半个圈里的男人都想去你家攀亲,最后还是选了池靳予。你应该知道,无论年纪还是性格脾性,他哪哪儿都不适合你妹,但那又怎么样?除了池家,你爸妈都看不上。所以什么样的门第能做你的妻子,能让你父母接受,你自己心里清楚。”
  “顾鸢骨子里太骄傲,受不了那种委屈。无论嫁谁,都好过嫁给你仰人鼻息,低人一等。”
  “所以祁少,玩玩就好,不要当真,这样对她才公平。”薛嬗没心没肺地笑,眼神却锐利,“她也希望这样。”
  祁景之垂下的眸看不清神色:“她和你说的?”
  “不信你自己问她。”电梯到一楼,薛嬗率先走出去,摆了摆手,“回见了,太子爷。”
  红色跑车消失在夜幕,许久,祁景之还靠在他的车旁,看着楼上那盏灯熄灭。
  戒了许久的烟瘾突然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手边没有打火机,他只好捏碎了一根烟。
  仰着头,一直望向那扇漆黑的窗。
  *
  余德海,四十九岁,副主任医师,医科大临床医学博士生导师,京市肿瘤医学会副会长……
  附几十条一眼望不到头的学术论文标题。
  顾鸢刚结束半天门诊,边吃外卖边浏览着这位下午即将见面的老前辈资料。
  离航班落地还有三小时,许钊亲自开车去机场接人了。
  季安仁提前定了餐厅,晚上给余德海接风洗尘。
  正好明天周末,除了季安仁要出专家门诊,小年轻们都休息,能玩得尽兴些。
  下午三点,祁景之发消息过来:【你家见?】
  顾鸢这才想起忘了和他说:【今晚不行了,有事。】
  祁景之:【ok。】
  看着微信简短的回复,顾鸢微怔片刻,定神把手机放到旁边,开始复盘这周的病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生日那晚过后,祁景之对她,好像多了些莫名的边界感。
  “顾医生,急诊叫您去看一下,有空吗?”护士在门口敲了敲。
  办公室这会儿就她一人,顾鸢站起身:“有,马上。”
  走之前,往兜里别了一支笔。
  是生日那天的万宝龙。
  七十岁大爷饭后腹痛来急诊,顾鸢初步诊断胆囊结石,具体还要等检查结果,再安排手术。
  科室没空床,在等夏若协调,顾鸢去超市买了瓶冰水润润口。
  老大爷又疼又怕死,好不容易安抚下来,自己口干舌燥。
  大楼面朝南,略偏西,这会儿门口太阳正好,她一整天没见光,得空站着晒一晒太阳。
  突然听见一道熟悉嗓音:“顾鸢?”
  侧过头,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望着她。
  是那位无论在家世背景,还是人工智能业界都和祁景之平分秋色的池家话事人,池靳予。
  也是祁景之的仇人加妹夫。
  那次电话约饭失败后,两人再没有联系。
  顾鸢笑了笑:“巧啊,你怎么在这?”
  仿佛只是普通朋友的寒暄,而不是多年未见的年少知己。
  “来看一个生意上的朋友。”男人面色如常,语气和她一样淡,却比她主动,“晚上有空吗?找个地儿坐坐?我叫我老婆一起。”
  顾鸢心想真是好男人,每次约她,都要叫老婆一起。
  但时间的确不巧,她遗憾地说:“今晚定好了科室聚餐,给同事接风。”
  “比我还忙。”池靳予难得笑了下,“明天呢?周末,总该有空吧。”
  顾鸢知道他意图。以他们曾经的关系,她没能参加他婚礼,亲眼见证他娶妻那一刻,已经算遗憾。也该介绍老婆给她认识。
  她点点头:“明天我应该有空。”
  大不了再放祁景之一次鸽子,反正也是见他妹妹。
  “那行,明天联系。”男人抬了抬手机。
  “好。”
  宾利慕尚缓停在阶梯前,后座门自动打开。
  “先走一步。”池靳予上了车。
  “拜拜。”顾鸢透过门缝挥了挥手。
  街对面,停着辆惹眼的黑色幻影。
  与慕尚对应的连号车牌,每个数字都写着“较劲”。
  此刻后座男人铁青的脸色,和他的车牌一样较劲。
  严旭浑身发冷,仿佛置身南极,牙齿打战:“祁总,我们过去吗?”
  “不用了。”他收回目光,防窥帘一并拉起,再看不见外面,“回公司。”
  *
  顾鸢在专家墙总看到余德海照片,长得挺严肃,没想到本人幽默风趣。
  晚上聚餐还带了四岁的小儿子。
  余德海两个儿子,大的二十岁,就读于医科大,本想第二胎拼个小公主,没想到天不作美,又来一个破夹克——这是余德海老婆的原话。
  “我才不是破夹克!”余小瓜坐在顾鸢旁边扭来扭去,为自己正名。
  余小瓜是同事们起的外号,从小顶着妈妈亲手剪的西瓜头在科室跑来跑去。
  余小瓜对顾鸢“一见钟情”,非要挨着她坐,还拉着她胳膊说悄悄话:“我哥才是破夹克,妈妈说他小时候天天挨打。”
  许钊毫不留情揭他短:“你怎么不说你天天在值班室尿床呢?”
  “你胡说!我没有尿床!”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余小瓜拼命捍卫自己脸面,抱紧顾鸢的胳膊,信誓旦旦望着她,“我早就不尿床了……”
  “老余,我看您也不用为鸢姐费心了。”袁源挤眉弄眼地打趣,“好好培养余小瓜,这不现成的童养夫吗。”
  余德海知道他是开玩笑,呵呵两声,言归正传:“小顾喜欢什么性格的男生?年龄有要求吗?你放心,长相我会给你把关,都是体制内的,工资福利不成问题,发不了财,但绝对有保障。”
  顿了顿:“你要喜欢有钱的,我也能给你寻摸寻摸,老余资源宽广的很。”
  其余人埋头猛吃,把压力都给到她自己。
  顾鸢暗骂这群没义气的墙头草,嘴上却只能礼貌微笑:“多谢余副主任,不过我没想结婚的事儿,您就别为我费心了。”
  “不结婚?那也行啊,现在多的是不结婚的。”余德海思想开放得很,“年轻人社会压力大,结婚这事儿的确该量力而行,不过不结婚嘛,恋爱还是要谈的,良好的关系会让人容光焕发哟。”
  许钊含着筷子搭腔:“那我觉得我姐挺容光焕发。”
  余德海一个脑瓜崩弹过去:“吃你的肉。”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